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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百零一章 各色用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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雷一鳴走回餐廳坐下來,告訴張嘉田:“我把俱樂部的房契要過來了,果然是在他那裏。”說到這裏,他苦笑著去看張嘉田:“你看我原來都糊塗成了什麽樣子,什麽要緊的東西都交他管著。”

張嘉田問道:“他真能給你?”

“明天就知道了。”

然後他站了起來:“我回飯店去。這件事不辦完,我不會走。你可以隨時去看我。”

張嘉田聽了這話,忽然笑了一聲:“我看你幹嘛啊?”

雷一鳴居高臨下的垂眼看他,臉上瞬間沒了表情。張嘉田也擡眼回望了過去——望了幾秒鐘,他又是一笑:“說句玩笑話,怎麽還當真了?”

雷一鳴反問道:“是玩笑話嗎?”

張嘉田也不知道自己方才為什麽說出了那麽一句話來,說完之後,他也有點後悔,因為雷一鳴這人與眾不同,無事時還要從雞蛋裏挑出骨頭來,如今處在一個不得意的時期,定然更愛胡思亂想。於是他另找題目,硬把這話岔了開來:“你那兒不是還有個大美人嗎?我沒事總去找你,你不得嫌我耽誤了你陪伴大美人?”

雷一鳴聽到這裏,臉色才稍微和緩了一點:“我又不是年輕小夥子了,何至於有了個女人便忘乎所以?你方才說那話,我還當你是故意的出言譏諷我。林子楓說我兩句,也就罷了,你若也跟著這麽作踐我,我可受不了。”

張嘉田又喝了一口酒:“唉,老林今天

也沒說什麽啊,全聽你說了。”

“他不說,是因為他沒理。他這叫理屈詞窮。”

張嘉田不信林子楓會是完全的沒理,可是也不駁雷一鳴的話。對於雷一鳴,他連殺身之仇都不計較了,還能計較幾句話的對錯嗎?

把杯中最後的一點酒仰頭幹了,張嘉田站了起來:“是是是,你有理,他沒理,走吧,我送你回飯店。”

夜裏風冷,張嘉田給雷一鳴找了一件大衣披了上,可雷一鳴走過院子上了汽車之後,還是輕輕的咳嗽起來。張嘉田本已經確定他不是癆病,可如今一聽他咳嗽,一顆心就又懸了起來。斜過目光瞟著他,張嘉田見他微微背對了自己,額頭抵著車窗,把下半張臉都藏在了大衣裏面,咳嗽一聲,肩膀就是一顫。

片刻之後,雷一鳴回了飯店房間。把身上披著的大衣搭在了沙發背上,他將自己今晚的所言所行回憶了一番,心裏覺得林子楓這人似乎是還能利用,可若想用他,哄著騙著是一定不行的了,他很精明,不會輕易的聽話,餘下一途,就是以情動人,像感化張嘉田那樣感化他。可他和張嘉田還不一樣,張嘉田是個實心眼的好小子,對自己是真有感情,也真講感情;而林子楓……

雷一鳴不知道怎麽和林子楓講感情,反正他不能去和林子楓談戀愛——別說他現在歲數大了,奔四十了,就算倒退二十年,在他最年輕荒唐的時

候,也不能這麽幹,沒這個愛好,下不去手。

既是如此,雷一鳴便決定放棄林子楓,不“用”他了。

不用他,也不用白雪峰。一百個白雪峰加起來,也不如張嘉田的一根手指頭。至於春好……

他一想起葉春好,就想發一陣瘋,不鬧得她死去活來,他就不解恨。

他也不能讓張嘉田和葉春好湊成一對佳偶,葉春好了解他,張嘉田若是有了葉春好做內助,將來就必定不會再對他言聽計從了。如果一定要從二人中選出一個來——他陷入了沈思——是選擇葉春好呢?還是選擇張嘉田?

張嘉田自然是有著種種實際的用處,可葉春好也是他的所愛。他難得能這麽氣急敗壞的愛上一個女人,對他來講,她很難得,就像瑪麗馮那麽難得,就像張嘉田那麽難得。

雷一鳴心事沈重,這一夜就沒睡好。到了第二天上午,林子楓果然派人過來,送來了那俱樂部的房契。

雷一鳴有了房契,買賣起房屋來,就容易得很了。而他先前兵敗下野、被各路仇敵追殺之時,旁人怕惹禍上身,對他是避之唯恐不及;如今見他照舊還是有人馬有勢力,便紛紛的又變換面孔、貼了上來。不過幾天的工夫,他這房子便有了買主,而他一邊賣房子,一邊拿出精神來敷衍虞碧英,及至房子變成洋錢存進他的銀行戶頭裏時,虞碧英也單方面的陷入了熱戀。

雷一鳴既是如願以償

的得了一筆款子,便同虞碧英打道回府。虞碧英唱著歌兒進了家門,虞天佐見了妹子這滿臉的喜色,便說道:“看來,你這一趟玩得挺高興啊?”

虞碧英答道:“玩嘛,當然是要高興的。”

“該玩夠了吧?”

“沒有。”

虞天佐暗暗的有些吃驚:“這都多少天了?還沒玩夠?”

“他又不是那種熱情似火的人,我們兩個斯斯文文的相處著,升溫升得慢,降溫也降得慢,這有什麽稀奇?”說到這裏,她又對著虞天佐笑道:“哥,年紀大也有年紀大的好處,他這人真是溫柔體貼,對我關照極了。”

“你哪個男朋友敢不對你溫柔體貼?”

“那不一樣,他們都是毛頭小子,傻頭傻腦的,一點分寸都沒有。長得醜的,見了我就要賣弄家世學識;長得好的,在我跟前更是像花孔雀一樣,搔首弄姿,生怕我瞧不出他的英俊瀟灑來,看了真是令人發笑。”

“宇霆不也是搔首弄姿?”

“他哪裏搔了?”

“你看他成天穿的戴的,你看他那個腦袋。我跟你說,他穿個襯衫,領子上都要插別針,他身上那些小零碎卸下來,不比你身上的首飾少。我去過他家,他往頭上臉上抹的那些玩意兒,瓶瓶罐罐擺了一桌子,我都叫不上名字來。我活了四十多歲,男的女的加一塊,沒見過比他更能搔的。”

虞碧英哭笑不得:“人家那叫做講究儀表,西洋紳士都是這

樣。誰像你似的,搞成一副紅胡子的模樣。我若不是你妹妹,見了你都要嚇得繞道走了。好了好了,不許你再編排他了,有本事你當著他的面說去。”

說完這話,虞碧英笑瞇瞇的走了,而虞天佐捫心自問,還真是沒膽量去當著雷一鳴的面說這話。

虞碧英在家裏混了一天,翌日上午,被她舅母接了過去做客。舅母家在隆化,她一天半日的回不來,雷一鳴便得了片刻的清靜。

中午吃過午飯,他歪在床上逗著妞兒玩。妞兒向他撒嬌,一會兒摟他的脖子,一會兒往他懷裏拱。他被妞兒揉搓得直晃,臉上一直帶著點笑容,心裏非常想親親妞兒的大眼睛和粉臉蛋,可是始終不大敢——自從聽過了“癆病”二字之後,他就犯了疑心病,盡管吃了藥之後,就再沒咳過血。

後來,他實在是忍不住了,在妞兒的後腦勺上親了一下。妞兒卻又不樂意了,一巴掌打到了他的臉上,巴掌小,力氣卻大,在他臉上拍出了一聲脆響。雷一鳴覺得妞兒很有本領,笑得倒在了床上,而妞兒見他喜笑顏開的,以為自己打得有功,上去劈頭又給了他一巴掌。

奶媽子在一旁見了,覺得沒有他這麽慣孩子的,正陪笑想要去攔妞兒。可偏在這時,蘇秉君從外面快步走進來了。

他進來的時候,雷一鳴正好挨完了第三個嘴巴,擡頭見了他那個神氣不定的樣子,雷一鳴不禁

一驚:“有事?”

蘇秉君答道:“回大爺的話,是有點事。那個……前頭的太太,來了。”

雷一鳴沒聽懂,皺了眉毛問:“誰?”

“就是太太,葉小姐,來了。”

雷一鳴坐了起來:“春好來了?”

把妞兒交給了奶媽子,他下了床,不急著出去,先把外衣穿了上,然後站著又思索了片刻,末了推門走出去,他一路走到院門口,果然看到了葉春好。

他沈著臉,發現葉春好這大半年見老了。可她今年只是二十五六歲的年紀,無論如何也不至於老,所以他猜測她大概只是憔悴。

不過,她這一款的長相,老了也不難看。

他氣色不善,葉春好帶著個小丫頭站在門口,神情平靜,也並沒有要進門的意思,只說道:“我這一次來,是想看一看,小文到你這裏來了沒有。”

“嘉田不是把他帶回天津去了嗎?”

“他前兩天又跑了。我想他身上沒有錢,也沒別的地方可去,十有八九是來了你這裏。我往你這裏發了兩封電報,也寫了一封快信,可是一直沒有得到回音,心裏又急得很,就找了過來。”

“我去北平了,昨天才回來,沒有看到你的電報和信。小文不在我這裏。”

說到這裏,他見葉春好擡眼觀察著自己,分明是不信,便側身向內一伸手:“怕我騙你的話,你可以進來搜查。請。”

葉春好收回目光,搖了搖頭:“不必了,我並沒有懷疑你

的意思。既是小文沒有到你這裏來,那我就回去了。”

然後她不看人,只對著雷一鳴的方向一點頭:“再會。”

雷一鳴略一猶豫,隨即說道:“你留下等等也可以。小文確實是很有可能會到我這裏,也許過幾天,他真來了,也未可知。”

葉春好已經轉身走出了幾步,聽到這裏,也停了下來。重新面對了雷一鳴,她點了點頭:“你這話也有理。那我就在這裏再等幾天。請把府上的電話號碼給我吧,我一天打一個電話過來,若是小文忽然到了,也請你立刻打電話給我。”

“你要電話號碼幹什麽?你要到外面去住?”

葉春好聽了這話,臉上有了一點驚疑的顏色,仿佛他說了什麽怪話:“我自然是——”

她想說我自然是在外面住,可轉念一想,她把這話換了個說法:“我已經找好了一家旅館,行李也都放在那裏了,離這裏也不遠,起居方便得很。”

雷一鳴聽到這裏,終於是忍不住了:“哪有女人獨自去住旅館的?你知道那都是什麽地方?”

葉春好也知道旅館這種地方,魚龍混雜,什麽人都出入,比不得北京天津的那些外國飯店。可她帶著個小丫頭關門住宿,也不至於有什麽危險。況且旅館再不好,她也不能搬到雷一鳴家裏去。當初千辛萬苦的和他離了婚,如今又跑到他家裏來住,這叫什麽事?

所以對著雷一鳴微笑了一下,她非

常的客氣,也足夠的冷淡:“我會小心的,再說也不久住。”

葉春好帶著小丫頭回了旅館,進房坐了沒有五分鐘,就有一隊兇神惡煞的士兵闖進來,連她們主仆帶她們的行李,一起搬運進了一輛汽車裏,拉回了雷宅。

葉春好變了臉色,以為他連張嘉田都不顧忌了,想要趁機大發淫威,找自己報仇雪恨。哪知道雷一鳴見了她,只說:“你這膽子真不小,那旅館後頭就是煙館賭場,也不怕讓人把你拐了去?”

然後他不耐煩的揮揮手:“我讓人給你收拾兩間屋子,你住去吧!去吧去吧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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